就已经……”
“不。”
加尔文稍显尖锐地打断了维吉利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我想她知道。”
“她知道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狗?”
“我看见了她的狗,我的意思是,她原本的那条狗。”
加尔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背,他脑海里总是会不断地浮现出那条老狗,那条真正的叫做达林的狗用腐烂的舌头去舔舐老妇人手背的场景。
他的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维吉利有些担心地观察着加尔文。他看得出来,加尔文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他确实不应该将加尔文的注意力转到那个该死的降临派老贱人身上的,维吉利对自己说。
但他当时确实吓坏了。
维吉利一直以来都是一名完美的骗子,他从未露过马脚,从未被人察觉到他那丑恶扭曲的真实面目(当然与他共享着情绪与记忆的另外一些人格不算),可是就在刚才,加尔文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维吉利成功而熟练地运用着自己所有的肢体动作与语言糊弄了过去,可是裂缝一旦存在,它便只会越裂越深,而不可能恢复如初。
维吉利无法承受那个后果——加尔文发现了他面具背后的那张脸。
不再是年轻,温柔,腼腆而可爱的年轻人维吉利,而是骗子维吉利。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维吉利就快要因为那狂喜而战栗。
他一直都非常渴望加尔文能够看见他,真正的他。
然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撕下自己的伪装,将自己的真实彻底向加尔文敞开。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保持精妙的,甚至说得上是无情的绝对克制。
就好像是在玩多米诺骨牌一般,在用指尖轻轻推倒最后的那一张牌之前,你必须殚精竭虑地设计好一切,再花费漫长的时间和精神一张牌,一张牌地构建出那极端脆弱却美妙的图形。
那巨大的快乐正是来源于漫长的设计与等待,还有,脆弱。
就像是现在的加尔文那样的脆弱。
在所有的图形构建完成之前,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导致场面全盘崩溃,而那最后的无上快乐也将烟消云散。所以维吉利必须非常小心。
维吉利绷紧了自己的肌肉,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与心跳。
不过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绿眼睛的骗子对自己说道。
他不应该让加尔文想起那些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维吉利不喜欢加尔文现在的样子,哪怕后者的模样是那样的可口——
加尔文此时脸色苍白如纸,蜷起膝盖坐在了沙发的角落,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昭显出他的不安全感。
“加尔文?”
维吉利柔弱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企图将加尔文从沉思中唤醒。
加尔文明明正在与他对视,但维吉利却觉得对方的视线已经略过了他,投向了更虚无缥缈的地方。
那对眼睛里盛放着维吉利难以理解的一些情绪。(是的,他可以完美地模仿那些情绪,但是他永远都无法真正地体会到它们)。
“里德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偶尔……偶尔可以看到一些不属于人类的影子,更确切的说法,鬼魂。”加尔文留低声道,但他并没有等待维吉利的回答便接着开口了,“今天我也看见了。”
“看见了……鬼魂?”
“那条狗的鬼魂。”
加尔文答道。
他与维吉利对视了一眼,他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这真的很……你能想象吗?原来狗也有鬼魂。但是我知道那就是达林,那个女人说她从小就开始养它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事情让我变得很难受。”
加尔文又停下了话头。
维吉利察觉到了他现在的脆弱,他慢慢地挪到了加尔文的旁边,伸手握住了加尔文的手。
“嘿,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勉强自己——”
“那条狗长得跟达林完全不一样。”
加尔文忽然飞快地说道,就好像这句话会烫伤他的舌头一般。
这下就连维吉利都忍不住一愣。
“不一样?等等,你是说,你看见了那个老……夫人的狗,那条真正的狗的鬼魂,而它长得其实跟降临派那些贱人替换给她的那只狗完全不一样?”
加尔文难受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哇哦……这可真是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