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时而有嘈杂声响,杨水起的声音又极低,以至于杨奕没能听清楚她的嘟囔声。
杨奕问道:“你嘟嘟囔囔个什么呢。”
杨水起只说自己什么都没说。
杨奕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去问,他对杨水起素来有余地,她若不愿意说,杨奕也懒得去问。
两人又是一番沉默,而在一旁的杨风生却也难得开了口。
他问道:“你这么害怕他做什么,他怎么你过?”
“他”是景晖帝。
杨风生对杨水起在景晖帝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事,耿耿于怀。
杨水起方才为什么会抖得这样子厉害,难道,景晖帝也欺负过她吗?
如此想着,杨风生的眼中染上了一层戾气。
他怎么过她?
杨水起闻此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杨风生。
她的眼神和平日里头太过于不一样,看得杨风生都有些许发毛了,他刚想要问杨水起发什么癫症,脑袋上忽地放上了一只手来,似乎还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动手揉了两下。
杨风生骂骂咧咧的话一下子就噎回了肚子里面,抬眼看向了杨水起。
只见她看他的的眼中,竟带着几分可怜。
可怜,
她在可怜他吗?
不只是杨风生,就连杨奕都被杨水起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小妹……陈朝他怎地你了?给你灌了什么失智的药不成?”杨奕惊道。
不然杨水起怎忽地发了癫?
天地良心,若陈朝知道了只怕要大喊冤枉。
可是杨水起却不愿说什么,末了也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肯说。
这副样子,弄得马车上的另外两人更是奇怪。
杨风生受不了她这死样子,有什么话不好好说,弄这死出。
“你有话就给我好好说,别放屁放一半的。”
杨奕皱眉骂道:“粗俗!张口闭口就是屎尿屁的,像什么话!”
杨风生那边没理会杨奕,杨水起不说,他便自己去猜。
他看她的眼神,可怜?
他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景晖帝……
可怜他……
杨风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了杨水起,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杨水起只是低着头,小声道:“那天你回来喝了很多酒,心情很不好,说了很多的话。”
果然,看这个样子果然是知道了,杨风生没再说什么了,靠倒在了椅背上,阖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杨奕将他们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可即便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去问,兄妹二人,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正常。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下了马车,杨奕走了之后,杨风生还是喊住了杨水起。
他道:“那日,我说了什么。”
那日,是景晖二十一年的秋天,约莫是在三年前的事情了。
杨风生会喝酒,酒量也非常不错,素有千杯不醉之名,即便是喝再多的酒,却也没怎么能醉过。
可是那一日的杨风生,醉得厉害,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是个天气爽朗的秋日,那段时日,秋闱放榜。
杨风生在那一年的秋闱之中大放异彩,位列榜首,那年杨风生十八岁,在此之前,所有人眼中的杨风生,乃首辅之子,宰相根苗,前途一片光明。
还记得,秋闱放榜之后,他同杨水起还有方和师围在榜前,三人笑得快活,杨水起说,她的哥哥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那时候,杨风生少年意气,被杨水起夸得也以为自己当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说,待过将来春闱,他定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