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还挺大的。”裴璟勾了勾唇,低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
缓过来后,虞栖枝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晕眩了。
她方意识到,这个时候,霍秋……应当已经走远了。
长安城很小,天地很大,也不知有生之年,自己能否再能见到霍秋?
“世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她轻道。
虞栖枝没有去看裴璟,余光却能瞧见男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方才给虞栖枝擦鼻血的帕子被裴璟重重扔到榻上,脚步声很快远去。
这会才是真动了气。
芳儿正巧端药进来,迎面被裴璟冷沉的面色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屈膝行礼过后,芳儿将药放下,欲哭无泪问: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虞栖枝摇了摇头,示意她没跟裴璟吵架。
只是,霍秋的出现,再一次让她被迫直面一个事实。裴璟与封青凌,只是眉眼相貌相似的,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封青凌是朗月清风——
即便某些时刻再像,裴璟与封青凌之间,永远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真的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
即便公事上没有丝毫耽搁,近几日,北衙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们指挥使的心绪不怎么好。
沈府的沈小公子倒是主动邀请了裴璟许多次,但都没请到人,这日,终于等到裴璟来风陵楼赴约。
风陵楼也是沈家名下的产业,沈家涉足的产业繁多,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其中就不乏江湖中沉寂已久的玄雾门最近的动向。
风陵楼最顶层的内间装饰素净、清雅,裴璟平时很少来此,甫一进去,沈阙之请来一同玩乐的公子们便有些拘谨地起身向裴璟打招呼。
在场的世家公子,各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场上几个年纪小又爱玩的公子见到裴璟,起先有些发怵,酒过三巡又很快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行起酒令与女伴作乐。
裴璟已经得到了玄雾门的消息,他与沈阙之几个关系亲近的坐在一处,姿态闲适放松,只是周身气势带着压迫,身边的女侍规规矩矩给裴璟倒酒,不敢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我那两个庶堂兄,这里简直有问题。”沈阙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嗤道:
“才从胡商那里得了两匹西域来的好马,急着便要往外显摆,还朝人堆里撒钱。惹了事,只知道求着正房出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沈阙之家中还有个嫡亲大哥,也因此,家中长辈对他要求不高,也是从小宠到大的,但沈阙之倒也没太长歪。
在外人面前,他端着一副君子作派,但今夜在场的都是熟悉的人,沈阙之与裴璟关系最近,言谈便不与其他公子哥那般拘束。
他听闻那日让霍秋去侯府道歉的事反倒弄巧成拙,连连抱歉之余,也存了些好奇,试探地问裴璟,近来与虞栖枝关系如何。
沈阙之知晓近日裴璟心绪不好,但应该……肯定不是,因为虞栖枝吧?
虞栖枝与裴璟,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因何缘故成婚的,沈阙之再清楚不过了。
一年前在沈府宴席上,虞栖枝使手段攀附裴璟的事,还是沈阙之帮忙在沈府压了下去,封锁了口径,才没让裴璟的这桩风月轶闻变作长安城的谈资。
裴璟会娶虞栖枝,沈阙之一开始挺惊讶,后来一想,裴璟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他打心底知晓,和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裴璟是想往上升的——
在少年时,裴璟孤身前往边塞军中历练数年,被调回京后,又任天子亲卫,不过二十出头,便一路被圣人提拔到北衙指挥使的位置。
这样一份履历,放眼京城的那么些世家子弟之中,也无出其右。
裴璟注重自己与侯府的名声,会娶虞栖枝,倒也顺理成章。
更何况,虞栖枝又貌美,还与姜罗衣那么相似。
裴璟倒是没理睬沈阙之的试探,只漫不经心把玩掌中的酒盏。又与沈阙之捡些不紧要的话题,随口闲谈。
酒盏里的酒是一口都没动,室内莺声燕语迭起,澄清的酒液流转出五光十色。
沈阙之在酒意之下,正聊得起劲,边上的女侍却不小心将酒液洒到了沈阙之衣裳上。
“行事粗笨,”沈阙之冷眼看向女侍:“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女侍乍闻此言,连忙惊惶伏地求情:
“少东家……少东家开恩,奴婢家中娘亲病重,小弟年幼,全靠奴婢一人养家……求少东家宽宥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今后一定小心服侍!”
沈阙之原本听得不耐。
几乎每个下人求情免于责罚时,都是这般的说辞,什么奉养双亲弟妹年幼,都快老掉牙了。
但,就在他察觉到裴璟的视线看向那名女侍之后,沈阙之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心中玩味。
还真别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