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已经死了,越遥已经死了。
镜子起雾了。
殷姚伸出手,擦干净起雾的镜面,才发现自己表情原来很茫然。
他问严琛那句话的时候,除了答复,其实也是真心在问他,问自己。
他能去哪儿呢。
轮船航行在平静无波的大洋海面上,虽然很稳,但能看见摆放的玻璃花瓶中,水在微微倾斜摇晃。
手机滴滴响起,低头看了一眼,是政迟在问他。
殷姚垂下眼,抽出纸巾擦干净手,转身要离开。
有人在此时恰好冲着洗手池这边走了过来,殷姚没有和那人对视,打开手机回复消息。
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双白净的手突然挡在面前。
殷姚身体一顿,举着手机疑惑地抬头。
“你好啊。”他说。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盥洗室,很是动听,语气也温和,如同遇到了旧友亲切地打招呼。
殷姚后退两步,握不住的手机掉在地面,屏幕出现裂纹,但还发着光,不停地弹出消息。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并不习惯对陌生人展露笑颜,只是为了让自己尽量展露出友好,“也不是没想到。迟早都会见面的。我想的是会在更加正式的场合,而不是在这里。”
“……”
他委婉地问,“能让我先过去吗?我……”
殷姚并没有让。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像在悬崖边看到恶兽接近,根本就没听清这个人在说什么。
狠狠挨了一拳似的,连呼吸都凝固。
见他这副模样,那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颇有些无奈,不再说什么,直接侧身绕过站在原地死人一般毫无反应的殷姚,却被一把拉住。
力气极大,在剧烈颤抖着,像是要确认,他是人是鬼。
殷姚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他说,“我认识你,你也该认识我的。”
“你是谁……”
察觉出殷姚的状态有些预料之外的奇怪,除了失魂落魄,似乎还存有一层不知缘由的畏惧。
越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放松下来,轻叹口气,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
“是我啊。”
窗外的海平面上,就快要日出了。
是我替白先生挡的枪
笃笃——
“进。”
殷城推开门,挥手,让上来交报告的会计出去。
待人都走干净,他关上门,一言不发地找了位置坐下。
殷时嬿看了一眼他,继续埋头看数据,“有什么就说,没事就出去。一进来掉个脸子干什么?”
殷城原本还在平复心情,听闻这话直接站起来,“您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我执着什么。”
“妈,我说了,咱们这体量的小麻雀,犯不着去蹚那深不见底的浑水,也没有那个底气掺和。”殷城去他面前,声音不高不低,“那白燮临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您真信他能帮这种事?还是说,抓了您什么把柄……”
殷时嬿过完项目,又拿起平板查收文件,晾了他好一会儿,抬头一看人还在,漠然道,“行了,管好你自己公司的事情,我用不着你操心。”
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先前幼子还在的时候能见几份好颜色,如今殷姚离开家五年,殷时嬿像是又回到年轻时的样子,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只是到底经不住风霜,年轻时过劳也无所谓,现在稍忙碌一些脸上的疲色遮都遮不住。
“您又在看什么?”殷城黑着脸走过去,拿起殷时嬿签了字的单子,脸色一变,“这一船您也敢给过?!”
“放下。”
“那姓白的疯了还是您疯了?!走这么大的量,您知不知道这是——”殷城咬着牙逼自己压着声音低吼,“一旦被查处要枪毙的事!”
她默了半晌,“我知道。”
“我不明白。”殷城搓了把脸,“要说是为了姚姚您走这险峻的独木桥,但他失联一周了,您也不见多着急。”
听见这句,殷时嬿脸色有些青白,攥紧拳,又松开五指,摇了摇头,“他不会出事。”
“定位都失效了,最后的信号在东昌,天知道他上了哪艘船,您真就一点都不担心?”殷城也不傻,“还是说,您就是不愿把您知道的告诉我。”
殷时嬿瞒了他不少,也不消如何去猜,明摆着的事。
“妈。”
殷城颓废地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我也是你儿子。”
殷时嬿手一顿,看到殷城下巴上的胡茬,叹了口气,也觉得有些亏欠,但她不是会给自己孩子低头道歉的性格,只说,“不会牵连到你。”
“您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为什么还要这么说。”殷城苦笑,“我只想替您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