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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口(1 / 2)

场子是仓库改的,卡着三岔口的好位置,便于放风。

胡笳想到白天李慧君说的话,她说,再不去这个场子就没了,想来应该不是固定场,而是所谓的游击场,还未用钱买通关系,怕被端了,过几天就会换地方。胡笳看见门口有看场的人守着,腰间还别着对讲机,她不敢过去。

她背过身,慢慢走出巷子,绕到边上的矮楼。

楼房低矮,另有个男人靠着墙,嘴里嚼着槟郎。

他腰间也别着对讲机,胡笳走过去,男人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吐出槟榔渣。

胡笳强压着心跳,表情清淡地往前走,前面就是老式居民楼了,胡笳顺着外头的水泥楼梯,走到三楼的外阳台,水泥围墙高,墙头还放着几盆兰花草,看场的人看不到她,胡笳借着花草的遮挡,倒能看到仓库。

仓库不大,仅两扇窗,都装了铁栏杆,窗帘拉得严实。

胡笳看不见里面,也听不到声音,她手心冷冷出起汗,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乌云太重了,弯钩月已经被吞没,明天大约会下雨,胡笳能闻到空气里酸津津的水汽,她坐在阴冷的水泥地上,手被粗糙的石子硌着,她用力按下去。

她到底该怎么办?

李慧君呼吸紧张。

场子封闭,空气浓呛,二十平的空间,挤了三四十人。

他们玩的是百家乐,粗糙的水泥房里摆了两张百家乐扇形赌桌,五米长,两米宽,漂亮的墨绿麂皮桌面让李慧君想到美钞。荷官身后的大屏幕实时记录开牌情况,用高亮的红绿蓝三原色刺激赌徒的多巴胺。

桌面上,是十六片下注区。

它分出“庄”、“闲”、“和”三大类,每个注点,都坐了大注赌客,其他散户只能挤在边上。

刚才五把,都是庄家赢。所有人都浸泡在啤酒泡沫般高涨的情绪里。李慧君也燥热,她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紧张里,香烟灰落在她手上,李慧君也不觉得痛。她站在大注赌客边上,攥紧了手里粉红的码牌,这是她刚赚的钱。

五枚游戏币似的粉码牌,就是五万块人民币。

纸币厚实,码牌轻盈。

“庄9点,庄赢!”

第六把,又是庄家赢,场子被点燃了。

“我操!”大注赌客捧着码牌,撕开嘴吼笑,污黄的牙齿似野生动物。

李慧君又赌对了,她手里的码牌翻了翻,李慧君在雪纺衬衣上擦了把手汗。

荷官按铃,下局要开始了,刺亮的铃声传到赌徒的耳朵里,就是响亮的钞票声,所有人又沉到下一波赌局里,空气压抑沉闷,他们睁大眼睛,不安又兴奋,如同浑水下的鱼,只等人钓起。

连庄是好兆头,许多人都开始压大注。

李慧君心脏失控地跳,她有预感,这把是闲赢。她把一半的码牌推到闲上。

牌桌上,码牌层迭,像是层层黏腻的鱼籽。李慧君数了数,牌桌上的码牌加起来,已经能有八九十万元。荷官手快,每把牌二十秒,快得像玩笑,黑桃七,草花八,方块九,牌一张张被揭开,周围的空气都要被这些人的体温给煮沸了,这里是台风眼。

“闲8点,闲赢。”荷官展示牌,声线平和。

李慧君果然赌赢了,她瞳孔放大。

白炽灯仿佛要爆炸开。

二十秒里,压庄的大注赌客,输了五十万。

“我靠、、他娘的——”男人猛地站起,砸烂码牌,脚踹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站在墙角的几个男人,此刻就涌上来,狠狠按住男人,周围人潮水般四散开,他的口鼻被砸在墨绿台面上,码牌生生扎进眼球,亚洲人的面部软组织经不起挤压,立马变形,鼻血汩汩出来,壮汉夹住他的手臂,往后拎,男人就被提起,往外拖。

荷官按铃,下局又要开始了,没人去擦桌上的鼻血。

大注赌客的位置被新的人坐了。码牌压住血汁子。

李慧君忽然想吐,她往前拱,嘴里干呕。

场子太闷。李慧君缺氧。

她跑出来透气,蹲在路边电线杆上喘,吐掉嘴里的酸水。

“啊!”李慧君被人往后扯,她叫,胡笳捂了她的嘴,“跟我回去!”

李慧君还未反应,胡笳就把她往边上拖,李慧君的鞋跟在地上莎啦啦摩擦。

“你要死啊!瞎跑到这种地方来,你还要不要命!”李慧君死瞪着胡笳,她怕招来看场的人,只能从嗓子里逼出浑浊的粗声。胡笳抿着嘴,死死攥着妈妈的手,几乎把李慧君那段肌肉都攥失血了。

“赶紧跟我回去!”胡笳吼她,眼神发冷。

李慧君瞪着女儿,拼死抵住她。

“我不回去!”她嘴唇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我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了——你不是想换新手机吗,我已经搞了二十八万,你等我进去马上翻一倍!我今天手气好,等我出来,什么都能买给你,我答应你,妈妈干完这把,真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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