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得亮晶晶的,可不是为了让她掉眼泪。
他冷哼一声,“和离书已经在那儿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都潜意识里觉得,他会拒绝和离。
但严佑签下了和离书。“我尊重她的意愿。和离。”
他走到姜落面前,“你有你想做的,我也有我要做的。生拉硬拽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互相拖着彼此,并不是你我所愿。当下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各自珍重,便是最好。”
他已经知道了姜落是爱他的,这就够了。相爱并不能为未来买单,所以感情多添遗憾。
姜落定定地看着他,才明白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的问题不是相爱与否——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再会,而是真正的离别。无法做到的约定只会拖着彼此,到最后变成一地狼藉。
他的话句句真挚,炽热的渴求再次被藏了起来,温文儒雅的模样一如初见。
“好。”姜落点头,“那我们……”还做朋友吧?还能见个面打招呼吧?还能友好地交谈吧?
“没事。”她重新仰起头,浅笑着,“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
这些问句是无意义的,因为她知道严佑一定会答应,她也不可能甘心和他做什么朋友。他很爱她,爱到让她从中学会了如何爱自己。
但两人现在要做的,是心照不宣地分开。
姜落上前一步,又朝蒋蓉规矩地行了拜礼,“蒋夫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从前以为,不去招惹不去感受,那些就可以不存在,我也活得很随便。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有理想有欲望,有意识有自尊,就不该是无所谓的。”
没有人可以肆意破坏角落里的种子,即使它不开花也不结果。
直白的夸赞蒋蓉也招架不住,她只是轻咳一声,让她快起来,“还有一件事,你的母亲怎么办?”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此时的对话,柳嬷嬷在外低声喊道,不太确定里面谈话的状况,“夫人,衙役来了,说是要带走二少奶奶。刚刚那位……好像跑去衙门状告了。”
蒋蓉在听何玉晴讲完后,便让人带她去用膳了,毕竟她也没有虐待人的癖好。她示意柳嬷嬷继续说下去,“人没看住?”
“不。是有个自称是赵驰的人来严府找人,轮班的司阍不知道这事儿,就打发他走了。结果那人去报了官,衙役就过来把人带走了。”
“那王八小子怎么来了?屎盆子真是拦也拦不住。”游席知呸了一声,“死老太婆还恶人先告状了。”
虽说蒋蓉答应保她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但先前也把她饿得头晕眼花。比起能饿她一顿,就能饿她十顿的蒋蓉,何玉晴自然更相信彭力。何况彭力还是个官,她指望着青天大老爷给她做主呢。
现在,彭力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火速派人来严府抓人了。
姜落又拜了一礼,随后站起身,“对不起,蒋夫人,一切因我而起,自然该由我结束,您不要再多劳心。”
游席知皱着眉头,“你该不会要跟他们走吧?”
“师父,我有想要做的事。你的养育之恩……”
“诶诶诶,打住打住,少给我说些不吉利的。你既要去,那便随你去。反正你记住,我们是不可能让你出事的。”
姜落笑道,“我当然会记得。”
夜色如黛。
枝头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地面上便落满了树叶的斑驳影子。门锁的形状扭曲,地牢的通道狭窄湿润,传来啮齿动物爬行的声音。
窗户的月光没什么太大作用,唯有摆在外的蜡烛提供唯一的光源,那微弱的光芒无法完全穿透墙壁。细沙已深深嵌入砖墙的缝隙之中,地上是湿润的稻草。
姜落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怀里正揣着临走前给她塞的糕点和御寒的披风,看着看着她就不禁失笑。
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姜落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枣香。
烛光摇曳,令阴影随之起舞,呈现出奇异的形态——钩状的尾巴、抓握的利爪、露出的獠牙——每当直视时,它们又化作光影的把戏。
她想到了茉莉,那时候被关着的她孤单又绝望,比她无助得多。
没道理就这么算了,既是公理,她便要争。